當三文魚（又稱鮭魚）千辛萬苦，逆流而上，游回出生地繁殖後數周便會死亡，其子孫出生，長大後，又會像他們的父母的一樣，向「母親河」上游的天堂進發，並迎接死亡。如果是一個悲觀的人，便會覺得三文魚經過努力後，只為尋死；然而轉個角度看，牠們是為了透過繁殖下一代而帶來更生。今期受訪者黃毅力，就懂得觀察困難的價值，為自己的困境立下義意，成功游到終點後，帶來新一片天空。


三文魚　尋死還是求生？


到達黃毅力的辦公室，秘書Ivy?我們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他正在開會。等了十多分鐘，黃毅力終於出現了，他看見記者，卻說：「不好意思，請再等一會兒。」他和同事交待些公事後，馬上跑回房間。多等一會，訪問才開始，他一邊看?電腦螢幕查看電郵，一邊回答問題，說：「太忙了，唯用一心二用。」不難想像他今天成功的原因，其實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全憑毅力。


如果說他本身帶有毅力的基因，後天的鍛鍊就把這基因發展起來。當年黃毅力預科畢業，考不上大學，既沒有工作經驗，更不是出身於名門望族，掛?Baby Face的他論外形和資格，完全無法與其他高大威猛，英俊潚灑，名牌大學畢業的投考者所比擬，但不知道是因為實力還是運氣，他竟然打敗其餘超過2000位的投考者，成為數十位被挑選出來接受督察訓練的其中一員。「當時我只有18、19歲，甚麼也不懂，是一名『廢柴動力』。」他當時雖然非常自卑，但作為家中長子，家景清貧，而預科畢業入職督察月薪6800元，比一般預科畢業生多三千元，就算真的是一名「廢柴」，也沒有放棄的理由。他補充：「加上我的志願是除暴安良，就算考不成督察，也會投考警員。」他當時不知道，從此他們踏進人生的轉捩點。


「困難簡直大得不可想像，完全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他說：「教官永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而同學成績一般卻可『逍遙法外』。」這種苛刻的要求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對於一名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卻要做到比別人高出兩倍的標準，當別人高高興興放學的時候，他卻要困在課室中補課。「那是地獄式的訓練。」他說：「但不可以失敗，我是長子，還有整家人等?我開飯！」督察這份工對於他來說非常寶貴，容不下放棄的念頭。然而怎樣才算得上寶貴？他舉了一個例子：「上司經常責罵你；認為你做所有事都是錯的，撫心自問，你的工作還算寶貴嗎？」身處地獄之中，沒有放棄的資格，便唯有轉個角度去想：「三文魚游到上游，產卵後便會死，到底牠們的努力是為了死亡，還是為了繁殖，延續生命？」他解釋做人其實一樣：「面對困難，到底是受罪，還是成功前的挑戰？」


棄警從商　從危找機


當差日子漸久，他看見政府開始變得弱勢；民粹卻變得愈來愈大，抗衡政府的遊行此起彼落。當警察緊守崗位，致力除暴安良時，背後卻反而受到?責，這種社會氣氛，令無理指責警方的行為也變得合情合理，黃毅力當初雄心壯志的使命感慢慢冷卻。「早在回歸之前，社會已經變得不適我繼續當差。」他說：「我是一個熱愛工作的警察，接受不了自己『?流灘』。遇到無理的投訴與指責，老實說，我會不開心。」他認為這也是眾多警察的心聲，之後他再舉出一個幾個月前的實例：「記得有一次，有個人在中環天橋上示威，聲稱跳橋，實為『做Show』，但終究有掉下天橋的危險。作為警察，不去救他嗎？如果真的掉下來誰負責？背後那群『垃圾會』議員肯定聲討警方失職。不過同一時間，警察會問自己：『難度這就是我的職責，警察的尊嚴就是如此低賤嗎？』每當有人因為聲言跳海而報警，總要勞師動眾，派出大批消防員和警察到場，但『救回』當事人後，他『拍拍屁股』便可離開，所謂除暴安良的警察，作用原來就是這樣！」說回跳橋那事件，很不幸，有一位警員因此不小心墮下身亡。回想以前的社會，只有被抄牌的人，或小販會罵警察，但現今連一個普通市民也會無理地責罵警察。市民有麻煩找警察幫忙之後，隨時可能成為他們的沙包。「做警察的價值觀已經改變了。」他吞口水再說：「為甚麼我還要留在警隊?頭？」


面對警務人員動輒得咎的氣氛籠罩整個城市，立法會議員、傳媒、社交網站、街頭巷尾指責警員濫用警權和失職的聲音無日無之，黃毅力對當差已經變得意興闌珊，想離開警隊，另找出路。「做生意有兩樣好處。」他說：「時間和人生是屬於自己的，我就是自己命運的老闆。」他認為做生意，當老闆，肯努力雖則未必成功，但未至於會徹底失敗；然而「打工仔」就算每天廢寢忘餐，每晚加班工作，也不一定升職加薪，邁向成功。


於是他離開警隊後，便創立了自己的小公司，賣二手車，打算在商界中大展拳腳。但汔車銷售始終和經濟表現掛勾，隨?經濟波動，生意額也如過生車般大起大跌。1998年金融風暴、2000年科網股爆破、2003年「沙士」和最近的金融海嘯，他的二手車買賣公司富利堡受到直接影嚮。「以上所說的經濟問題，我們全部『中招』。」但他沒有因而放棄：「能夠力?狂瀾，全憑當年在學堂所學，和從三文魚中領略的道理。」因此「中招」後，便是他「出招」反擊的時候了，他推出24小時賣車服務；派清潔公司細心為汽車消毒的「無菌車展」；還有買車加1元送車優惠等。這些措施雖然不能徹底扭轉局勢，卻令公司成為逆市奇萉，1998年金融風暴時銷售量上升一倍；2002年在世貿大廈倒塌後，世界活在恐怖襲擊的陰霾下，仍能在香港和新加玻分別開設陳列室。


著書立說　分享成功


坐在辦公桌後的黃毅力，身後是180度落地大玻璃，與附近的摩天大廈共享天際，而紮根香港的業務正慢慢向澳門和新加玻伸延，單單在香港和澳門，便有約123名員工，年營業額達1億1千5百萬美元。他今天的成功，除了因為前瞻性的市場觸角和生意頭腦之外，還有熱衷學習的心，他不斷看書，從中學習自己未有觸及的知識領域，甚至謙虛地從員工身上吸收他們的經歷。這些學習到的知識與理論，便是今天大家在他的報章專欄和著作中的材料。「我要將我所學到的寶貴知識和經驗分享給所有人，於是在每天繁忙的工作之中，仍抽時間寫文章。」他一邊說，一邊拿起身後的一本書，揭開第一頁，簽下大名，再遞給記者：「書名叫《我不是廢柴》，超好看，不好看即管回來找我晦氣。」寫這本書的原因，是因為想以自己作為活生生的例子，告訴給年輕人聽，就算本身先天條件不足，無學歷，無後台，被人「睇死」的情況下如何裝備、突破自己，克服人性的弱點和恐懼，建立不平凡的將來。


他當年一手創立富利堡公司，賣二手車賣得街知巷聞。他雖愛車，但不想生意只限於汽車買賣，所以亦有涉足飲食界，除此之外，才思敏捷的他不依賴出版社，自行出書，分享經驗。「最近我們打算聘請很多人。」他說：「有廚師、侍應、廣告設計、事務推廣等。但我們焦點會是中七畢業生，因為我們有很多文章出版，就算是大學生，也不一定有良好中文水平。」對學歷要求不高的老闆的確很少見，原因可能他本身也是一名「英雄莫問出處」的預科畢業生。


「社會沒有給予年輕人機會讓他們走自己的路；父母沒有好好教育，只顧賺錢供房子；學校教知識又只為考試。」他反問：「有誰將實戰的經驗分享出來？」他坦言父母不應放棄子女之餘，子女更不應該放棄自己。「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也好，」他說：「記住水永遠也向下流，而人應該像三文魚那樣，向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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