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剛畢業還是放暑假，年輕人找工作不外乎想賺取一些薪水之餘，又可吸收工作經驗。離開父母和學校的庇蔭後，他們彷如離開母雞的雞仔，不留神，隨時被突如其來的麻鷹抓去，導致欠下巨債、墮入色情陷阱。現實世界是凶險的，網上世界又充滿誘惑的，到底在花花世界中，騙徒的欺詐手法如何高明？又應如何躲避求職陷阱？


廖女士從手提包中取出一封兒子寫給她的信，信末幾句是這樣的：

「我會用一年時間證明給你看公司的一切，同時也會保持港隊的身分，也會把我想讀的建築修好。希望媽媽能夠跟我了解多些，再下判斷！」


這封信是兒子軒仔寫給廖女士的。她記得看到這封信之前，才抱?兒子，哭求他別再幹層壓式推銷工作，但他仍是不聽。結果弄至軒仔放棄學業，提早找工作還債。


事情開始在幾年前軒仔讀大學二年級的時候。當時還未放暑假，他被一位一同考急救的女同學招攬入層壓式公司當兼職，暑假時更穿上醒目的西裝、皮鞋，每天早出晚歸，情況一直維持到開學後。作為媽媽的廖女士期間一直沒有懷疑他的行踪。


某日軒仔說帶廖女士看一些東西，帶她到銅鑼灣崇光百貨附近一所商業大廈。乘電梯到達「亮XX」公司後，軒仔先介紹「上線」給她認識，他們每位都身穿整套光鮮的西裝，一幅成熟可靠的模樣。這種模樣，亦能在兒子身上找到，因為積極投入工作的軒仔已經發展至所謂「勛爵」之職了，擁有4名「下?」，而「爵位」愈高，代表買香薰、清潔用品等貨品的價錢愈低：高一級有六二折，再高一級有五八折。即是當他將貨品賣給「爵位」較低的「下?」時，所能賺到的差額就愈大。


廖女士與「上線」一陣寒暄後，便被數個職員圍?自己一個講解，再被他們「夾住」去了一間演講廳觀看一場滿像誓師大會的演說，看見不少人走上講台，說自己的經驗，又說自己晉升到甚麼爵位，賺多少錢云云。


然而，看見這種彷彿要「欿血為盟」的誓師大會，廖女士不會覺得太滑稽，太荒謬嗎？除了受到來自職員的群眾壓力和現場氣氛外，她猜想還有另一個原因：「初初上到去被那個計畫吸引了，但離開乘車走，半個小時左右便清醒了，」廖女士眉頭一皺，說：「我懷疑那些香薰有迷暈作用。」就算那些香薰真的有迷暈作用，生理效用也只有一時三刻，所以層壓式營銷公司為求有人為自己賣命，必須攻心，為每一位「下?」的弱點「度身訂造」一套心理戰術。就如孝順的軒仔，他和父母關係很好，又是香港代表隊運動員，「上?」便抓?此弱點，對他說：「你也想父母早些退休，不用太辛苦吧？」又說：「我也有玩運動，是一名哥爾夫球教練，在這?賺夠錢了，可優游地享受生活。」廖女士認為這是軒仔努力工作的動力，讓他對公司死心塌地。


廖女士乘車回家後愈想愈不妥，雖則見過兒子的存摺曾有3萬元進帳，但知道這種賺錢方法不可長久，隨時「有事」，希望及早把兒子從下沉的泥沼中拉回來。有一天他抱著兒子哭求他徹手，但兒子沒有回頭，反而寫下那封信給媽媽，說用時間證明自己所做的一切。


放棄學業　及早還債

層壓式營銷公司的「洗腦」式轟炸徹底摧毀了軒仔的心智，使他變得急進，想盡快「受勛」，早日獲得更高折扣。因此他按上?的吩咐打電話給電話簿上所有親朋戚友，哄他們「落搭」，其後為了早日籌得數萬元購買「爵位」，更不惜問親戚借貸，當親戚說他是傻仔，受了騙，他更生他們的氣。廖女士回憶說：「其實當日他叫我上去，是想我支持他。」既然得不到半個親友的支持，便轉求「上?」幫忙。上?安慰他這不要緊，因為他是大學生，到財務公司借貸不用入息證明，於是帶他到3間財務公司，共借款6萬元。從簽下借貸合同開始，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去到難以抽身的地步。


廖女士在記者面前再從手提包中取出另一封信，是3間財務公司中其中一間寄來的。她指著信上的「20」說：「他只欠款20日。」她再指著信上右方的金額說：「欠款額由2萬元升至2萬5千多元。」


當時收到這封信後，軒仔才感到壓力，然而當他再一次向一直「照顧有加」的上?請求幫忙時，卻換來冷淡的態度方覺得事有蹺蹊，於是上網搜尋公司聲稱在意大利等外國入口的貨品品牌，最後當然甚麼也搜尋不了，這時候他才驚醒自己在大半年時間所做的一切皆在一個大騙局內進行。可憐天下父母心，廖女士唯有向親戚說明原委，借錢還債，挽救如夢醒的兒子。


今天的軒仔已經成家立室了，當年因為內疚，想及早還清欠親戚的債項而不能完成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以大專學歷出來社會工作。「這些人生難得的經歷，被人騙去錢財，算是買了一個教訓。」廖女士覆述軒仔的舅父對此事的總結：「是好事。」不過這個教訓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陷阱花樣層出不窮


軒仔所「中招」的層壓式推銷陷阱其實非常常見，無論是《警訊》、報章，甚至網上討論區也常常談及這種換湯不換藥的欺騙技倆，描述如何在法律的灰色地帶中經營業務。由於內地旅客因「自由行」而增多，他們便轉攻內地人，所以我們時常看見他們手持手推車，在某些商業大廈大堂聚集。然而，多年來受騙者眾多，打擊該經營手法的《禁止層壓式計劃條例》竟珊珊來遲地在今年1月1月起生效。條例說明，如果參加者付費參與某計劃，其主要誘因是單憑「拉人頭」得益，便屬層壓式計劃，定罪最高罰款100萬及監禁7年。軒仔等不到法例成立，已誤墜了圈套，付出了極大代價。


軒仔的求職陷阱只是冰山一角。根據工黨在今年6月和7月的調查發現，過半數15至24歲年輕人曾遇到勞工法例問題和求職陷阱，五成八曾跌入層壓式推銷陷阱；六成三青年指曾被拖欠薪金；四成一人稱僱主沒有為他們供強積金；兩成八人薪金低於法定最低工資，可見求職陷阱處處，而且招數繁多，防不勝防。


種類一、騙財

詐騙集團在招聘廣告中聲稱招聘神秘顧客，並以歡迎暑期工作招徠。他們聯絡求職者後不會相約在「公司」見面，而多在街上簡介工作，之後便會指派求職者到財務公司或銀行，藉測試服務質素為名以求職者自己的個人資料借貸。完成「任務」後，求職者須將借得的所有款項、文件、單據和測試報告一併交回在街上等候的「公司職員」。他們或會支付100至800元佣金給求職者，但不少騙徒?求職者回家等候薪金，自己拿?款項施施然離開，再聯絡不上，最終求職者唯有白白支還欠款。在今年首季其中兩宗這種「求職變欠債」的騙案，就已涉款共91萬。


種類二、騙色

青少年性觀念愈來愈開於，援交數字上升，更成為了不少騙徒的目標。去年眾多傳媒曾經報道過一名14歲女童竟是淫媒，社會譁然。不法分子喜歡在網站以「筍工」招聘為由，誘使年輕男女賣淫，求職者如不願意，更會被迫拍下祼照和出賣個人資料作恐嚇。該名14歲小淫媒「中招」後誘騙其他女同學，強迫拍下祼照威脅她們接客。不少援交少女要服下停經藥，又要迎合客人的癖好而穿校服、比堅尼、高跟鞋等。除了援交之外，也有人以招聘為名，於約見面試的地點將事主強姦。在今年初，就有一名搵工心切的17歲少女被一名無業漢誘騙到時鐘酒店施暴，往後人生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疤痕。


種類三、騙身分

很多求職者以為無論如何也不掏錢、不到不妥當的地點面試便可萬無一失，不會墮入求職陷阱，然而騙徒欺詐手法極多，不騙財、不騙色，也可騙取你的個人資料。這種求職陷阱在去年下半年才被發現，騙徒與求職者聯絡後，會相約在快餐店、巴士站等公眾地方面試，以消除求職者的戒心。騙徒出現後，會聲稱以影印身分證為由，拿去求職者的身分證，一去不返。到底騙徒取去身分證的原因為何？根據私家偵探所說，身分證原來「有價有市」，每張黑市價值約500元，皆因身分證可以用作申請信用卡、出手提電話、甚至到財務公司借貸和開銀行戶口等。在今年年初，就有一對無業情侶騙取求職者的身分證後到銀行開戶口，再以空頭支票支款「中銀紀念鈔」的賣家，得手後再轉售圖利，留下法律責任給事主承擔。


防患於未然


如上文所述，工黨的調查指出有逾半數年輕人遇過勞工法例問題及求職陷阱，有關受騙的新聞亦屢見不鮮，但報警求助的實際數字又有多少？根據本雜誌上月中向警察公共關係科的查詢，當值新聞主任回覆指今年首季有11宗求職騙案，較上年同期的10宗相若，受害人就由13人升至18人，當中25歲或以下人士佔了大多數，有14名，反映出騙徒喜歡對入世未深的年輕人下手。工黨秘書長譚駿賢認為，本港年輕人口失業率高企，部分剛畢業的年輕人為了向家人有所交代而求職心切，唯有噁忍僱主的剝削。這有助解釋年輕人往往成為騙徒目標的原因。


調查又顯示，四成受欺詐的年輕人會採取逃避態度，不作追究，有社工指這是因為年輕人人生經驗淺，不懂如何求助，亦怕被人譏笑而不敢挺身而出，間接鼓勵騙徒繼續行騙，製造更多受害者。


不過就如政黨和機構所指，年輕不知世途險惡，當中不少一直以來在溫室下長大，於校園和朋輩間的相處又未能讓他們明白社會黑暗的一面，加上暑假又是年輕人找工作的高峰期，無論是畢業或放暑假，離開了學校的學生頓失老師的依傍，作為家長，應當肩負指導子女的責任。


香港家長協進會主席黎曾慶說：「家長教育程不低的，會留意新聞，會與子女分析社會趨勢，分析社會有甚麼陷阱。」他身穿一件銀白色的唐裝衫，平時除了會務之外，更會教授小朋友中國古籍，包括《三字經》，所以記者馬上想起經中的「養不教，父之過」。他認為高教育程度的家長，可以透過親戚朋友介紹暑期工，大大減低受騙機會。「自己找也行，但可不可以先將招聘廣告給父母看看呢？」因為他認為父母每天與子女相處時間不多，在網上的花花世界誘惑和欺詐極多，所以子女與父母之間建立有效而良好的溝通方法是防止子女誤走歪路的最佳方法。


話雖如此，年輕人不是反叛，便是嫌父母頑固守舊，如父母教育程度低或彼此關係惡劣的，更難以打開話匣子，甚至可能到惹上官非的一刻才將一切從實招來。「雖然父母教育程度可能較低，但如果平時顯示出愛心和關心，子女一定會主動接觸父母，說自己想找甚麼工作，叫父母給意見。」黎主席說：「當然，一切要看成長時和父母的關係。」這時坐在他身旁的秘書陳星達補充說：「從小溝通要做足工夫，如在找暑期工的時候才突然諸多詢問，會令子女以為父母不信任他們，囉唆，知道說得對也不會聽從。」其實不止為防範求職陷阱，一家人的相處和溝通應當如此。


無論求職陷阱如何千變萬化，包裝得如何美輪美奐，花言巧語如何令人?迷，招聘廣告看上去如何「筍」，年輕求職者只要保持一種心態，就能避開一切陷阱，正如黎主席說：「一句講完，『光棍佬教仔，便宜莫貪』。」



警方對年青人的求職呼籲

1、切勿在網上公開個人資料和輕易相信網上的言論，特別是刊登在討論區中的招聘廣告或留言。

2、求職者應徵前應先了解公司背景、業務、工作性質及地點等。

3、對於聲稱能賺快錢，不需任何技能但報酬異常優厚的職位，應加倍小心。

4、在求職面試期間須提高警覺。當面試地點是公眾地方，而對方又在不合理的情況下要求索取身份證時，一定要提高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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