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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生命要有希望。」連鎖服裝集團Bossini創辦人羅定邦的孫女羅君兒,遭逢前年的綁架案後,緩緩吐出這句對新生的期盼。往事如煙,羅君兒今日像訴說?別人的故事般,淡然描畫絕境逢生的經過。當日,她被擄到飛鵝山一個山洞,幽黑世界?,信念是唯一的燭光,禱告:「讓我活下去,我會成為更好的人。」這位旁人眼中活在天堂的「富三代」,一下子折翼跌進山洞,活?是她卑微的奢想,「每一刻都充滿挑戰,與綁匪對話過程中,要為自己爭取有利的生存資源。」
徘徊生死邊緣九十六小時,她領略生命的不確定性,「更要堅定追夢。」事件亦令她成為公眾焦點,「其實我們過的也是一般人的生活,小時候讀書也是死讀爛讀,會考也是一樣閉翳。」為重過平凡生活,她出版新書《歷劫生命》親述驚心動魄的遭遇,「出書為了結束大家對件事的疑問。」
告別昨天,本身是一名藝術設計師的羅君兒,展望明天說:「願有日全世界都可看到我的作品。」瞳眸閃閃,年約三十的她臉上稚氣竟不減半分。
打開工作室的門,羅君兒始料不及記者剛巧站在門外,她噗嚇一笑,「噢,哈囉,原來你們已經到了!進來吧,我先去買杯咖啡。」看?眼前這位背?光的長髮女子,如花笑靨,兩年前的劫難彷彿不留痕。
約兩百平方呎的工作室,放滿她的作品,大多以大自然為主題,她擅長在攝影作品上以油彩加工,「攝影是紀錄當下眼前的真實,其後我在上面畫畫,則是紀錄自己的情感狀態。」談到創作,她便滔滔不絕起來。
「這幅是綁架案後我去日本旅行時拍的照片, 這個系列叫『Sakura(櫻花)』,它代表生命短暫,卻是燦爛盛放的花朵。這幅畫的用色鮮艷,代表內在頑強的生命力。」她說,歷劫過後,有感生命應當每刻都如初春之花,拼命綻放光芒。這幅油畫的一角,隱約寫上一句,「First Spring n mind」(腦海初春)。
幽谷
初春之花,嬌艷欲滴,背後卻是幽深的樹林,亦是羅君兒一度徘徊跌宕的幽谷。「很喜歡樹木,不過在歷劫之後,對香港的樹林一度產生了畏懼和不安。」她如是說。綁架案發生後,一度患上強逼症,迷失於恐懼之中。
事件完結後,他們舉家搬出事發的甘澍路大宅,暫住服務式公寓。曾經一段時間,她總是感到渾身不安,「從來不敢獨自留在家中(該大宅),又強逼自己檢查所有門窗有否關好,試過半夜十分悶熱也不肯開窗。」她憶述,走過陰暗窄巷,或者有人站在背後,也會感到膽戰心驚。
一度迷失於幽谷的她,曾長時間隱居,連落街買一杯咖啡都要急急腳走回家。恐懼的影子緊隨她的步伐,揮之不去。幫助她走出陰霾的,始終是藝術。「過了一段時間,開始厭倦隱居的生活,試過出門買咖啡和吃下午茶後,覺得自己可以了(釋懷)。」遂與男朋友參加藝術活動「買得起藝術展」,「當日人山人海,我戴了一頂帽,希望沒有人會認得我。」那刻的她,自覺無任何事比安全感更為重要。
眼前的羅君兒,輕鬆坐在自己的工作室談往事,偶爾調皮地偷偷喝一口咖啡,再一本正經地接受訪問,實在難以想像她曾走過黑暗,「藝術給予正面的力量去面對難關,教我不要活在自己的框框?面。」
方向
工作室除了放滿畫作外,落地玻璃的窗框一角,還靜靜放?一台Nikon FM2菲林相機,「寫完這本書後,跟父母去了東京,又去了挪威,想到那邊的森林看看。」她再次踏足曾經令她恐懼的森林,掀起瘡疤,直視創傷。她不但遠攝那些樹木,更為它們拍特寫,「在那些黑白的森林照片上畫了一筆又一筆,覺得事情快要結束了,森林不再望而生畏。」
跨過了這一步,羅君兒開始過回尋常的日子,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專注創作,把被困在山洞時,向自己說過的期許一一實現。「求求祢讓我活下去,我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當日被挾持到山洞,她曾許下這樣的承諾,「所謂更好的人,就是對自己的生命有方向感,要看得見有希望的將來。」
走出黑暗,坦言此劫讓她明白原來自己有能力為自己解難,與綁匪鬥智鬥力,「山洞?面每一刻都充滿挑戰,要在綁匪對話的過程中為自己爭取有利的生存資源。」出身「富三代」的羅君兒,總被旁人認為人生都比普通人來得順遂,她卻堅定地說,「從小已是一個積極為自己爭取的人。」
「以前常聽到別人說,你有這樣好的出身,一定讀到很好的大學吧。說得好像我完全不用努力似的。」她憶述,中五畢業後,前往倫敦讀了一個一年制的時裝課程,完成後她希望報讀一所知名藝術學校的學士課程,卻被老師澆了一盆冷水,批死她一定入不到,叫她先去讀一個文憑課程。
甘心
「很不甘心,也很無助,雖然知道老師用心良苦,但是我的夢想不在別處!」為爭取該學位,她關關難過關關過,最後在面試時打動考官取錄她,「無論是歷劫,抑或升學這件事,也教會我,不是別人說不行就一定不行,靠自己一樣可以衝破難關。」
一般人想像有錢人的生活如太空人般「離地」,過?不知民間疾苦的天使生活,羅君兒無奈解說道,「我們過的也是一般人的生活,小時候讀書也是死讀爛讀,遇到會考也是一樣閉翳。逢星期日也是家庭日,也是去海港城睇戲食飯。與其他人也無甚差別。」
過?一般人的童年,曾經歷平凡人的掙扎,讀書不比別人優秀、也試過失戀,一樣叛逆過、一樣迷失過,然後又爬起來找到自己的方向。本來尋常靜好的日子卻因一宗突如其來的綁架案翻起湧浪,使原本一直低調生活的羅家走進傳媒鏡頭之下。
「改變不是一件壞事,逆境會教你看到生命的另一面相。」一如小時候因成績欠佳被逼轉校,縱然是一個難關,也是成長的歷煉。她一直構思製作一本城市導賞冊,歷劫後終「的」起心肝完成。她喜孜孜地把作品捧到記者面前大談製作歷程,對世界的好奇心、對生命的熱情與初衷,其實從未離她太遠。
接棒
在三姊弟中排第二的羅君兒,笑言自己不用「承擔家族的歷史使命」,可專心創作。已故「針織大王」羅定邦有五子一女,後人在地產、酒店、時裝等行業大展拳腳,羅君兒的父親羅家駒是孻仔,2013年染指地產業,創立建灝地產。
作為羅氏家族的第三代傳人,羅君兒未如其他家族成員般為父母打理家業,「完全無想像過這件事,一直都有跟爸爸說,想走的是藝術創作和設計這條路,他一直沒有干涉。」她成長路上,一直作風開明的父親,給予的是默默支持,從沒強逼女兒做不喜歡的事。
至於拓展地產王國版圖的重任,則落在她的弟弟身上,「家姐已結婚,生了小孩子,弟弟現時幫屋企手打理生意。」她二十九歲的弟弟羅建一,去年獲《福布斯》選為三十歲以下領袖之一,羅君兒微笑說,「每個人都有演繹自己生命的方式,開心就好。」
本文摘自2017年8月2日《東周刊》A22-25 人物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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